土壤是无数生命循环的起点和终点,也是生命循环的基础之一。表土是一种生命景观,破坏表土是对地球生态系统的践踏,最终将影响生物生境和人类生存的可持续发展。因此,保护表土,就是保存人类自己的生命,实施表土剥离利用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使命和时代意义。
表土是指地表最上层部位的土壤,其薄厚因土壤类型而异,一般厚约20厘米~30厘米。土壤的表土层,为植物根系密集而有机质丰富的土层,是地球有机物活动的主要场所,拥有大量的有机物质和微生物,以及植物生长所需的更高水平的营养物质。已有研究表明,形成1厘米厚的表土需要100年~400年时间,平均也需要200年。在农田中,形成2.5厘米厚的表土一般需要200年~1000年;在林地或牧场,形成同等厚度的表土所需时间会更长;石灰岩地区表土的形成时长可能会超出人们的想象。
据考古研究,早在公元前5000年,我国先人就已经在黄河流域和长江中下游一带开始治土治田,培育土壤肥力。可见,耕作层土壤是人类珍贵的历史遗产,凝聚了从祖先到当代人的辛劳和智慧,是人类进化的“历史集体记忆”和情感宝库。与此同时,土壤是大气、地下水和地表植被之间的过滤器和缓冲器,可以使地下水免受污染,保障食物链稳定,保护生物多样性。人类从土壤中广泛存在的青霉菌中提炼出青霉素,为我们的生命提供了保障,未来可能还有从土壤中提取其他新的基因的需要。因此,人类应该像保护古文物那样保护好土壤遗存,也要像保护大熊猫那样珍惜每一颗表土。
表土剥离是指将建设占用地或露天开采用地(包括临时性或永久性用地)所涉及的适合耕种的表层土壤进行剥离,并用于原地或异地土地复垦、土壤改良、造地及其他用途的剥离、存放、搬运、耕层构造与检测等一系列相关技术的总称。
当前,以修建道路、住宅、厂房、运动场所和垃圾排放地等为代表的城市化、工业化,不可逆转地排斥了土壤的其他用途,毁灭了土壤的生物多样性。而一旦土壤的多功能性和生物多样性受到影响,地表水的循环和水的质量也会相应地受到影响。这种水循环的改变,会使区域土壤逐渐贫瘠化甚至被弃置不用,沙漠化或荒漠化过程随之加剧。积极而有序地推进表土剥离利用,能显著增强地球生态产品的生产能力,是寻求与地球共生存的重要途径,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。
表土剥离对于土地资源的保护、环境和生态系统的维持具有重要作用,因而美国、日本、加拿大、英国、澳大利亚等许多国家,都制定了与表土剥离利用有关的法律法规,加强对表土剥离利用的公共管理。
美国与表土剥离相关的法律主要有联邦法律《露天采矿与土地复垦法》,以及露天采矿与复垦办公室制定的3项初期管理计划实施标准和12项永久计划实施标准,如《基本农田采矿作业的特殊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、《露天采矿活动的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和《地下采矿活动的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等。加拿大有一套完整的资源环境保护法律法规,联邦政府和各级地方政府在环境保护、农业和食品生产、道路建设、管线建设等方面的立法中都有对表层土壤保护的规定,如《加拿大环境保护法》、《矿业法》、加拿大艾伯塔省《环境保护和改善法》,从宏观和微观上对表土剥离作出了全面规定。其中,农业和食品部制定的《表土保护法》(1990),更是针对表层土壤保护的专门性法律,对表土的移动和剥离加以严格规范。日本虽然没有制定关于表土剥离的专门性法律,但多部法律相互补充、明确分工,对土地改良、农业环境保护、污染治理、城市规划涉及的表土剥离问题都进行了具体说明。
而从技术要求层面来看,表土剥离作为一项专业化的活动,对表土的界定、剥离技术、剥离深度、剥离后表土的存储、运输、表土回填的时机及方法等都有很高要求。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表土的良好特性,很多国家都制定了相应的技术规范。
美国《基本农田采矿作业的特殊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规定了在基本农田上采矿作业的表土剥离,应采取的措施和注意事项,如基本农田的表土必须在矿区被挖掘、爆破和开采前剥离出来;用于基本农田重建的表土和表土物质,其剥离和存储的最小深度必须达到48英寸等。《露天采矿活动的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和《地下采矿活动的永久计划实施标准》也对所涉及的表土剥离、存储、置换等事项作出了具体规定。英国目前已经形成一套《土壤处置实践指南》,指南分15项内容,涵盖表土剥离、剥离土壤存储的堆积形态和拆解、土壤置换等方面内容,提出了剥离表土的多种方法,并对每种方法的优劣和操作注意事项进行了详细说明。
表土剥离利用首先是一项全民学习和认知的过程,而不仅仅是一项工程实践活动。只有充分认识到表土的珍贵历史遗产价值,以及其对提高土地生产能力和保护地球生态系统的关键作用,才能使表土剥离利用成为一项社会集体行动。为此,要通过深化研究、加强学习、广泛宣传、全面动员,加强表土剥离利用的全民认知。
在此基础上,要强化表土剥离利用的政策制定和立法。既要明确和细化表土剥离利用的激励政策,切实解决利用过程中所增加的费用问题,又要规范表土剥离的实施程序,规范表土剥离的数量、质量和资金监管等。同时,要吸取国际经验,创新市场机制和公众参与机制。许多国家和地区的表土剥离利用,如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、澳大利亚的昆士兰州、英国的汤姆黑井有限公司等,都是依靠市场机制进行运作的。
值得注意的是,实施表土剥离利用,要制定相应的技术规范和工艺流程。首先,必须明确表土剥离利用的内涵、条件和类型,须因地制宜,不搞“一刀切”。结合土地整治工程类型区进行划分,明确哪些表土类型应该剥离,以及应该剥离的深度。像贵州山区石漠化严重,不仅表土层,心土层也是珍贵的资源。其次,必须明确表土剥离利用的调查、评价和规划程序。表土剥离前必须进行专业的土壤调查,描述土壤制图单元,以保证土壤用途的相容性。再次,必须明确表土剥离利用的施工工艺,尽量不破坏原土壤结构和土壤生物网,明确施工的机械、方法和程序。施工工艺必须充分考虑有效土层厚度、土壤质地、砂砾石含量、土壤紧实度、潜育化程度、阳离子交换量、养分含量、地下水位、生物区系、地质地貌条件等影响因素。最后,必须明确表土剥离利用的环境保护功能、景观美化功能和生态修复功能。切实防止因表土剥离而使污染土壤和入侵物种扩散,尤其在城乡接合部,许多表层土壤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,必须明确土壤污染到何种程度就不应该剥离,以提高表土剥离利用的生态产品功能和基因多样性功能。